9月9日，在云南昆明，一名不到19歲的女大學生墜入昆明盤龍江;10月12日，因為她母親發(fā)出的網(wǎng)帖，女生身亡真相受到社會輿論高度關注。接下來的三天時間里，當?shù)毓矙C關兩次發(fā)布情況通報，從屬地公安分局到市公安局，提級成立專案組、檢察機關介入，并表示“堅持實事求是、一查到底的原則，一定公正執(zhí)法、查清真相”。

那么，一個月前的那天夜晚，當事人李某草究竟經(jīng)歷了什么?央視《法治在線》派出兩路記者前往調(diào)查。

這里是位于昆明市盤龍區(qū)盤龍江邊的一家酒吧，2019年9月9日凌晨，大二女生李某草就是從這里走了出來，幾分鐘后她落入了位于馬路對面的盤龍江里。事發(fā)距今已經(jīng)過去了一個多月的時間，她的母親一直在苦苦尋找一個答案，她的女兒在生命的最后時刻都經(jīng)歷了什么?又為什么會落入江里面呢?

2019年9月9日凌晨兩點零二分十秒，在涉事酒吧的監(jiān)控里，突然傳出一位男性的呼喊聲。

“有人落水了!”

落入水中的就是在此前兩分鐘從監(jiān)控畫面中走出的這個女孩。李某草，今年19歲，是昆明一所大學大二的學生。五十分鐘以后，李某草的家屬接到了警方的電話。

李某草表姐：

我小叔是9月9日的凌晨2點52分，就是大概是這個時間點他接到電話，派出所跟他說，是不是李某草的家屬?他說是的，有什么事?然后人家就說，有四個孩子約著跳江自殺，現(xiàn)在通知家屬過來一下。

打電話來的人自稱是昆明市公安局盤龍分局鼓樓派出所的民警。聽說自己的女兒與人相約跳江自殺，這讓李某草的母親難以置信。因為在此之前，樂觀開朗的女兒從沒有過異樣的表現(xiàn)，9月8日的時候還在電話里與她商量十一假期買車票的事情。

李某草母親：

她老早就告訴我她買了國慶的票了，然后9月8日的那天，她就給我說，那你給我四十塊錢，我要買返程的車票。

在震驚和疑惑中，清晨四點半左右，家住昆明的李某草的表姐最先來到鼓樓派出所。在派出所她見到了事發(fā)前與李某草在一起的另外三人。經(jīng)了解，這三人分別是李某草的同學兼室友任某燊，以及任某燊的兩個男性朋友李某某昊與羅某乾。羅某乾對李某草的表姐說：9月8日，幾人相約一起吃飯之后又去喝酒，李某草的表姐將此次與羅某乾等人的對話用手機進行了錄音。

李某草表姐：

羅某乾跟我發(fā)誓說他們沒有碰什么違禁品，沒有毆打她，沒有發(fā)生爭吵，然后說沒有壓她酒。

李某草的表姐當時并不完全相信幾位當事人的講述，又去向民警詢問事發(fā)時究竟發(fā)生了什么，表妹為什么會落入江里呢?

李某草表姐：

我就問民警，我說為什么發(fā)生這樣的事情?然后當時那個值班民警他就說，還能是為什么?就是喝醉酒了自殺，我告訴你，就是這樣。我當時就被他說得，我也不知道要說什么，就很震驚。

從一開始接到警方電話說“相約自殺”，到此時現(xiàn)場民警所說的“醉酒自殺”，還有另外三位當事人的說法，李某草的表姐都覺得難以置信。而此時更急迫的一件事情擺在他們的面前，那就是找到落入江中的李某草。

救援隊連續(xù)打撈6小時 因雨大停止工作

根據(jù)現(xiàn)場目擊者對我的描述，事發(fā)當晚，在距離酒吧南面的這一片區(qū)域，他們看到有人跳入江中想要救那個落水的女孩，但是很可惜他們并沒有找到她。

根據(jù)天氣預報顯示，2019年9月9日，昆明中雨。這一天一早，李某草的母親和幾名親屬才從曲靖老家趕到昆明，并直接來到了李某草墜落盤龍江的地方。

李某草表姐：

本來是想找出錢的打撈隊那種，后面找到了藍天救援隊，他說他們義務幫我們。他們?nèi)c多就開始在盤龍江那里幫我們撈，一直到晚上的九點。

記者：

這個藍天救援隊是誰找的?

李某草表姐：

我們自己找的。我們自己找到了，有微信公眾號，然后打了電話聯(lián)系人家，人家說他們會幫我們。

這是當時李某草表姐與藍天救援隊成員信息交流的截圖，據(jù)她講述：藍天救援隊從9月9日下午三點一直打撈到晚上九點，后來雨越下越大，江水猛漲，救援隊只好作罷。

9月10日，依然大雨，滇池的水變得渾濁，一家人根本無法看清水面，只好回家。9月11日一早，李某草的家屬來到滇池東碼頭，看到水上派出所的工作人員打撈上來一具遺體，不幸的是，這正是之前落入水中的李某草。

時隔一個多月之后，在昆明警方發(fā)布的通報中，家屬看到，在他們尋找李某草的時候，9月9日凌晨2時4分許，昆明市公安局指揮中心接警后，市公安局、盤龍分局兩級指揮中心隨即指令兩輛巡邏車、鼓樓派出所民警處警，并通知盤龍江沿線的20個派出所和市消防支隊開展搜救。2天后，警方接到報警，在滇池碼頭發(fā)現(xiàn)李某草。

找到遺體的當天下午，民警將李某草的家屬叫到了昆明市公安局盤龍分局鼓樓派出所，說明事件情況。9月9日凌晨約兩點，李某草走出酒吧后，曾攔下了一輛出租車。

李某草表姐：

警官跟我們講，他找到了出租車司機，然后問了說當時李某草上車，說的是“我要回家”，然后有個男孩子出來跟她說，我朋友酒醉了，等下我們和她一起回。然后我妹妹就從車門的另外一邊開門就跑下去了。

李某草拉開車門后不久，就墜入江中。警方還向家屬介紹了9月8日晚到9月9日凌晨李某草與另外三名同行人的行動軌跡。

李某草表姐：

說了一下他們當時先是去吃飯，吃完飯去了別的酒吧喝酒。

在此次對家屬的事件調(diào)查說明中，警方還播放了他們調(diào)取到的涉事酒吧的監(jiān)控視頻。據(jù)李某草的家屬反映，核心部分監(jiān)控共計三個多小時。

他們看到的是9月8日23點到23點45分左右，不到一個小時的監(jiān)控。在這段時間里，李某草和另外三人大都在喝酒、玩手機，包括大學室友任某燊以及她的男性朋友李某某昊與羅某乾。

家屬當時沒有再看視頻后面的部分。

據(jù)李某草的表姐回憶，當天，李某某昊與羅某乾、任某燊及其母親共四人也被叫到了派出所與她們這一方見了面。

李某草表姐：

然后就讓我們下去調(diào)解。我們?nèi)フ{(diào)解的時候，有一個調(diào)解員說，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出這種事情了，那你們娃娃也回不來了，看能不能有一些賠償?shù)木唾r點給我們，就算了。

記者：

他們是什么責任要進行賠償呢?

李某草表姐：

他當時跟我說的是，按照一個法律條款說是未保護到共飲人，好像是這個。

此次見面幾方并沒有達成一致意見，李某草的家屬當天回到家中，冷靜下來回憶李某草離世的前后經(jīng)歷，怎么也想不通她為什么要去自殺呢?于是在2019年9月15日，家屬申請查看事發(fā)前四人所在的酒吧內(nèi)三個小時的監(jiān)控，并有了讓他們震驚的發(fā)現(xiàn)。

兩分多鐘視頻引起家屬強烈反應

讓家屬產(chǎn)生強烈反應的這段視頻共計兩分多鐘，后來被發(fā)布到在網(wǎng)上，與李某草媽媽的遭遇一同引起了公眾的廣泛關注。這一視頻是他們用手機所翻拍的。

記者：

我們看到那兩分多鐘的監(jiān)控，中間是一直有幾個跳點的。

李某草表姐：

有幾個快進我們?nèi)フ?，我們就是去找打人那里，就說這些一定是關鍵證據(jù)，就找了把它錄下來了。

除了李某草躺在椅子上，羅某乾位于她身體上方的這一段視頻，還有一段是凌晨1點59分，羅某乾和任某燊比劃著打李某草的監(jiān)控畫面，這些內(nèi)容都讓家屬疑竇叢生。李某草為什么會落江?她在生前最后時刻究竟遭遇了什么呢?

李某草表姐：

我們能看到的事實就是，確實是在她出事前的十多分鐘，就在視頻里她是那樣被對待了。

由于監(jiān)控畫面的內(nèi)容和羅某乾等人的說法并不相同，李某草的家屬寄所有希望于警方，希望他們能夠找出事件的真相。2019年9月16日，李某草的表姐到公安機關反映稱，李某草在落水前遭猥褻，鼓樓派出所受案調(diào)查。

李某草表姐：

我們一直想的就是警方立案，查清楚到底是發(fā)生了什么導致了她溺水死亡，就想查清這些，還她一個公道，還她一個真相。

從2019年9月15日看過完整監(jiān)控內(nèi)容過去將近一個月的時間，家屬多次找到受理案件的鼓樓派出所等部門，都沒有了解到案件的進展。而每一天對于想要知道真相的家人來說都是煎熬。

10月10日，李某草的母親向公安機關提出了尸體解剖的申請;10月12日，李某草母親將心中的疑問發(fā)到了網(wǎng)絡上，除了引發(fā)輿論的極大關注外，這條微博也引起了當?shù)鼐降闹匾暋?/p>

當天，昆明市盤龍公安分局發(fā)布情況通報，稱“立即成立工作組對網(wǎng)民反映的情況展開核查，及時對外公布核查結果”。兩天后，昆明市公安局發(fā)布情況通報。

央視記者 劉建輝：

針對家屬的質(zhì)疑，網(wǎng)絡上的傳聞，昆明警方進行了初步調(diào)查。10月14日，昆明警方發(fā)布了通報，在梳理出這起案件更多細節(jié)的同時，也回應了這起案件的部分疑點。

根據(jù)警方通報內(nèi)容顯示：9月9日凌晨2時4分許，警方接到報警，李某草跳入盤龍江。

約4分鐘后，處警民警到達現(xiàn)場搜救，并將與李某草同行的任某燊、羅某乾、李某某昊三人帶至鼓樓派出所調(diào)查。

9月11日7時20分許，在滇池東碼頭發(fā)現(xiàn)一具女尸，經(jīng)辨認系大二女生李某草的遺體。此后，盤龍公安機關對該警情開展了調(diào)查。

9月16日，李某草表姐陳某到公安機關反映稱，李某草在落水前遭猥褻，鼓樓派出所受案調(diào)查。

10月10日，李某草的母親向公安機關書面提出尸體解剖申請。

10月12日，李某草母親發(fā)布微博。

10月13日，昆明醫(yī)科大學司法鑒定中心對李某草尸體進行解剖，云南公安司法鑒定中心和昆明醫(yī)科大學司法鑒定中心對檢材分別進行檢驗鑒定。

10月14日，昆明市公安局提級成立由市公安局分管副局長任組長的專案組，對李某草的死亡立案偵查;市級檢察機關同步介入監(jiān)督。市公安局督察支隊牽頭成立工作組，對專案工作進行督察，對盤龍分局前期工作開展倒查。

專家解讀：尸檢結果或影響事件定性

從昆明警方10月14日發(fā)布的情況通報中，我們了解到李某草尸檢情況的進展。尸檢是揭開死因的一把鑰匙，它的結果很可能對事件定性產(chǎn)生影響。那么，為什么會是李某草的母親提出尸體解剖申請?鑒定的內(nèi)容是什么?對于這些問題，我們采訪了法醫(yī)學專家一一解讀。

尸體檢驗是最重要的法醫(yī)學檢驗之一，主要目的在于確定死亡原因。一般來說，鑒定機構會做尸表檢驗、解剖檢驗、毒物分析檢驗、酒精檢驗、病理學檢驗等5類檢驗。對于這起案件，尸檢的最終結果很可能是查清案件事實的關鍵。

主任法醫(yī)師 陳新山：

死前有沒有喝酒、服毒、電擊等等這樣一些其他因素，那么就是一個廣義的死因鑒定。這就要通過解剖以及其他的相關檢查才能發(fā)現(xiàn)問題。

專家表示，死因的確定對于案件定性也有重要意義。

主任法醫(yī)師 陳新山：

如果說它不是涉及到一個刑事案件，只是一個普通的民事案件，也是要首先排除這樣是不是有刑事案件可能。

主任法醫(yī)師 蒯應松：

是自殺、他殺還是病死的，通過尸體檢驗一般都能夠確定出來。

那么，鑒定應該由誰提出呢?

主任法醫(yī)師 陳新山：

公檢法機關他們是執(zhí)法部門、司法部門，所以他們都有權有責任，甚至有義務來提出這樣的申請。但是現(xiàn)在一般的公安申請的解剖，他們主要是做刑事案件。而不是刑事案件就由家屬或者某某單位你們自己來決定，或者說他也可以建議你，也可以不建議你來做進一步的檢查。

如果家屬提出尸檢，要按什么程序進行呢?

主檢法醫(yī)師 王鵬：

當家屬認為需要查明死亡原因或者死亡性質(zhì)時，通過書寫尸檢申請書遞交于辦案機關進行尸檢。當然，是否同意尸檢，需要辦案機關進行審查和同意。

根據(jù)10月14日昆明警方發(fā)布的情況通報顯示，2019年10月10日，李某草的母親向公安機關書面提出尸體解剖申請。10月13日，昆明醫(yī)科大學司法鑒定中心應李某草母親委托，對李某草尸體進行解剖;云南公安司法鑒定中心和昆明醫(yī)科大學司法鑒定中心對檢材分別進行檢驗鑒定。那么，鑒定機構是怎么選擇的呢?

主檢法醫(yī)師 王鵬：

除了公安機關內(nèi)部的司法鑒定機構，還包括有司法機關備案注冊的司法鑒定機構，以及高等院校、科研院所，還有醫(yī)院具備法醫(yī)病理鑒定資質(zhì)的，均可以進行尸體解剖。

在本案中，李某草生前疑似飲酒。這一項在尸體檢驗中，法醫(yī)學專家介紹，一般會提取相應的檢材進行檢測。

主任法醫(yī)師 陳新山：

我們?nèi)∠鄳臋z材，這個檢材就包括胃內(nèi)容物、心血、肝臟等等。首先她的死因有沒有飲酒?是不是酒精中毒死亡的?或者是有相關作用。第二，死亡以后到進行解剖的這個時間，要考慮她死亡的原因、死亡的時間以及尸體所儲存的條件。

那么，尸檢一般多長時間會有結果呢?《司法鑒定程序通則》第二十八條規(guī)定，司法鑒定機構應當自司法鑒定委托書生效之日起三十個工作日內(nèi)完成鑒定。鑒定事項涉及復雜、疑難、特殊技術問題或者鑒定過程需要較長時間的，經(jīng)本機構負責人批準，完成鑒定的時限可以延長，延長時限一般不得超過三十個工作日。

專家解讀：提級立案偵查 意味著什么？

目前，昆明市公安局對李某草的死亡提級立案偵查，提級意味著什么，檢察機關和公安督察部門為什么介入?法學專家進行了解讀。

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教授 陳衛(wèi)東：

對于一個生命，不要說是一個年輕的花季的大學生，就是任何一個公民，我們體現(xiàn)出要對生命的這樣一種敬畏和尊重。所以對于這樣的案件必須高度地重視，認真負責，履行完應盡的職責。

那么立案偵查究竟要查些什么呢?按照《公安機關辦理刑事案件程序規(guī)定》第六十五條的要求，公安機關需要查明的案件事實包括：

(一)犯罪行為是否存在;

(二)實施犯罪行為的時間、地點、手段、后果以及其他情節(jié);

(三)犯罪行為是否為犯罪嫌疑人實施;

(四)犯罪嫌疑人的身份;

(五)犯罪嫌疑人實施犯罪行為的動機、目的;

(六)犯罪嫌疑人的責任以及與其他同案人的關系;

(七)犯罪嫌疑人有無法定從重、從輕、減輕處罰以及免除處罰的情節(jié);

(八)其他與案件有關的事實。

而這些也正是社會公眾對這起案件的關切所在。

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教授 陳衛(wèi)東：

首先要排除是否有刑事犯罪的可能，跳河死亡的這種原因是什么，特別是她是自動地跳，還是被人陷害，或者說有其它的不法行為使她跳河，還是有其它的意外事件一不小心掉進了河里。所以這些事件都要通過不單是一個解剖尸體能夠回答的，需要一系列的案件所有的證據(jù)來進行綜合分析判斷。

此外，警方通報中還指出，市級檢察機關也已經(jīng)同步介入了監(jiān)督。市公安局督察支隊牽頭成立工作組，對專案工作進行督察，對盤龍分局前期工作開展倒查。專家指出，這對于最終得出權威的調(diào)查結論，也十分關鍵。

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教授 陳衛(wèi)東：

檢察機關提前介入公安機關的偵查，它不會親自去辦案或者親自去調(diào)查取證，那么它可以通過對案件事實的了解，可以給公安偵查部門提供一些偵查的建議，同時提請公安機關注意搜集的證據(jù)。而且在這樣一個過程當中，可以更好地去監(jiān)督公安機關這樣一種偵查的正當合法。

結果還需等待，偵查還需時間，公眾關注這一法治事件，追問殞命真相，更為關注的正是司法的公正與公開。

中國政法大學傳播法研究中心 朱?。?/strong>

在處理這樣的案子，特別是一個社會輿論焦點的案子，大家都在反饋的時候，每個人都希望得到一個權威消息源的、及時的這么一個反饋。所以這種時候絕對不是沉默是金，而且必須要實事求是地把這個情況及時地通過專業(yè)的方式，向社會向媒體公布，向死者家屬公布。

央視記者 劉建輝：

一個年輕生命的逝去，給我們留下了太多疑問，針對這些疑點，昆明警方已經(jīng)成立了專案組進行調(diào)查，表示將堅持實事求是、一查到底的原則，查清真相。對此，我們也將繼續(xù)關注。

每一次引起廣泛關注的法治事件，都是公眾接觸法律、了解法律的過程。按照法律程序、法律規(guī)定，很多此前疑點重重的案件，經(jīng)過規(guī)范、嚴格的辦案、執(zhí)法，也都最終能撥云見日，成為一堂法治公開課。(央視記者 曾曉蕾 劉建輝 趙旭飛 趙巖 龐海波 王祖彥 武曉丹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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